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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们都傻》第五十四章

离隧道有段距离,路又不太好走,高顺不敢开得太快,用了四十多分钟才赶到。

车子甫一停下,乔小叶就跳了下来,落地的时候,受伤的那条腿抻了下,她觉得碍事,便把绷带拆掉了。

废墟那边灯火通明的,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。

“请让开。”一个扛着担架的人小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,语气颇为不善,“别耽误救人。”

乔小叶紧张得心跳如擂鼓一般,强忍着锥心的疼痛跟上去,但她眼下连走路都很艰难,每一步都像是落不了地。

摔倒的一瞬间,她竟萌生了若是要死,就死在一块的念想。

“别担心。”高顺抱起她,边走边安慰,“他吉人天相,定不会有事。”

然而现实终究残酷,一切的祈祷都是徒劳的。

沈让身上披着一件军大衣,大概是哪里伤到了,他没办法躺平,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蜷在担架上。

“沈让。”乔小叶一步步挪过去,轻轻抱住了他。

先前所有的委屈和担心就化作了这一个拥抱,两个人皆是一身污泥混着血水,还湿嗒嗒往下滴着脏水。

“你不是走了么?”他似乎在调整呼吸,过了好久才勉强出声,“又回来做什么。”

一句话刚说完,脸色陡然差了许多,透出一股浓浓的灰败。

“走去哪?”乔小叶帮他轻轻按揉着,“我这人除了执拗,别的都没有,既然认定了你,就赖着不走了。”

她说得情真意切,沈让却只是静静望着她,未置一词。

如此过了一会儿,他突然双手紧揪着胸前的衣襟,猛地咳出一口血来。

乔小叶吓得几乎停止思考,读不出他眼中的那抹心如死灰从何而来。

沈乐生检查了他的心跳和脉搏,迅速从手边的急救箱里取出药水,一针直接注射在他的心脏处,然后有节奏地按压着。

“快说些什么。”不断有血沫自沈让嘴里涌出,沈乐生罕见地慌了,拽了一旁愣神的乔小叶一把,“别让他睡着。”

“我真没走,一直在等你。”感觉到生命在点点地流逝,乔小叶拍了自己的脸几下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后来隧道倒塌,就换了个地方继续等。”

她没有提高璟琛,把这一晚的心路历程简单带过,专挑他想听的话说:“还有在黎巴嫩中枪那回,当时我心力不济,说了很多有的没的,其实是想告诉你,从十五岁开始,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。”

“一直以来,我给你的伤害太多,而爱太少。所以伤好以后,我就下定决定,要一心一意对你好,不是出于同情或是其他,而是因为我爱你。”

“求你坚持住。”乔小叶有些哽咽。

“然后看你一回又一回跟着高璟琛离开么?”沈让的眉睫颤了颤,费力地睁开了眼睛,“别再折磨我了。”

他的意识已不甚清晰,喘息更是愈发急促,淋漓的冷汗将四肢百骸都浸得冰冷凝固,过了很久很久,好像不疼了。

沈让染血的唇往上翘了下,倦然地合上了眼睛。

 

沈让的情况比预想的要严重,沈家医院太远,送去那里不现实。

姜博承叫了救护车过来,只是还未到最近的陆军医院,他就休克了。

高烧不退,胸腹处都是青紫的勒痕,可能伴有内出血,于是不到一年,又动了回手术。

像这样坐在手术室外等他,乔小叶记不清有多少回了。

原以为自己早已适应,但一想到他躺在冰冷的无影灯下,无知无觉的脆弱模样,心里仍一阵发麻,那锋利的刀剪像是在她身上划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,血肉从身体里慢慢剥离。

“擦擦吧。”姜博承与林岩峰通完电话,起身走去护士站,回来递给她一条毛巾。

乔小叶恍恍惚惚的,接过毛巾,愣了好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:“谢谢。”

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,这时走廊响起飞奔而进的仓促脚步声,她抬头望过去,看到沈滟清和许锦年大步走了过来。

“对不起。”乔小叶眼泪刷地流下来,“都是因为我,才搞成这样的。”

“别慌,不怪你的。”沈滟清看上去很镇定,倒是语速加快了不少,“伤成这样,去处理下吧,这有我们守着,不会有事的。”

乔小叶摇头,就算废掉这条腿,也要留在这里,等他出来,看着他醒来。

可转念一想,若他还在意自己,一定不希望她这样做。

“还是去看看吧。”许锦年推来轮椅,“万一伤到骨头呢。”

“也对。”乔小叶扶着他的胳膊坐上去,“我得照顾好自己,让他少操点心。”

许锦年陪她去楼下拍了片,确定只是轻微骨裂,上了支具固定,医生开了些药,建议多休息,不要过早负重活动。

“周博的案子下周宣判,不出意外,应该会是死刑。”领完药回去,许锦年沉吟片刻,开口说道,“至于他的,程序没走完,估计还需要一两个月。”

毕竟许庆华曾身居要职,想也知道没那么快。

“我向来不会安慰人。”乔小叶转过身,眸光中饱含着几分悲凉,“你且想开些。”

“他犯下滔天罪行,无论何种结果,我都能接受。”许锦年很浅地笑了下,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,有凌厉,也有哀伤,“唯一不能释怀的,是对你们造成了那样深的痛苦。”

“这就是你总也不搬回老宅的原因么?”乔小叶低下头,自言自语般地说,“我们连爱一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,究竟谁才是对的呢?”

她待在沈让身边,可这份爱除了使他的身体损上加损,也没带来别的什么。

“只要她过得好,在不在一起没那么重要。”

许锦年如同一位看透一切的老者,乔小叶听完他的话,触动极大。

也许她又做错了。

心事重重地回来,沈滟清和姜博承正聊着。

“沈伯伯电话里说,沈让救出一个小姑娘。”沈滟清望一眼窗外,狂风骤雨的一夜就要过去,“联络到她的家人了么?”

沈让命悬一线,她居然如此冷静自持,不仅不慌乱,还能顾及别人,姜博承有些诧异:“我以为您会问他是如何受伤的。”

“乔小叶的定位在那。”沈滟清了解沈让,他能如此奋不顾身,绝不是为了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,“想必他是想下去找她的,不过不知哪一环节出了错,歪打误撞救了那小孩。”

“的确是这样。”姜博承很佩服她的分析和洞察能力,“我们清走部分碎石,发现了她的车,但没找到人。”

“当时车子进了水,发动不起来。”乔小叶上前替他们解开心中疑团,“我跟着其他人来到出口,没多久里面就塌了。”

截至目前,事故已致九人死亡,另有两人失联,姜博承说生还几率渺茫。

回想那一幕,她心有余悸之余,又感激上天垂怜。

“怪不得。”沈滟清握住她的手,“好在你没事,要不沈让得恨死我。”

“现在全部经过已经捋顺了。”乔小叶想到了什么,神色有些不对劲,“原来他没有弃我于不顾。”

“为何你会这么想?”沈滟清不明所以,“他是别扭了些,可还是爱你的。”

“一看到新闻,就要不管不顾地出门,腿走不了路,硬逼着沈伯伯给打了两针。”她从手机相册中找出照片,拿给乔小叶看,“这么长的针扎在膝盖上,疼得都晕过去了,着急成这样,像不管你的么?”

乔小叶嘴唇动了动,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。

“可能有什么误会。”姜博承联系了科室主任,为沈让安排了病房,“与高璟琛同去的人过来汇报,沈让那会儿刚被拉上来,听到你和他走了,手一松又掉了下去,要不是身上有绳索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乔小叶想不通,以前那个不欺暗室的高璟琛怎么就变了。

中央空调温度开得低了些,她手臂泛起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,肩膀姜博承看不下去,掏出一张顶楼的电梯卡:“去洗个热水澡吧。”

“是啊,折腾了一夜,回头别生病了。”沈滟清也劝着,“手术结束,我叫你。”

话音未落,手术室上方的灯闪了一下,几分钟后,沈乐生推门出来。

“沈伯伯,他怎么样?”沈滟清立刻迎了上去。

乔小叶行动不便,比她慢了不少,此时也紧盯着沈乐生,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,气都喘不匀。

“轻微内出血,所幸没有大的内脏损伤。”沈乐生穿着青色手术衣,抬手摘掉口罩,“但连着两回手术,他的身体伤乏得厉害,后面能恢复到何种程度,我也给不出肯定的答案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沈滟清暂时松了口气,“辛苦沈伯伯。”

“稍后会送他去监护室。”沈乐生没有同他们商量,而是自己做了决定,“转院的事,待各项体征稳定再说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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