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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胭脂错》第十一章

暴雨夹杂着初夏的阵雷,轰鸣着的声响拍打着车顶。
车子已经停在钟家票号门前,苏忧怜让下人先回去休息,偏头看了看肩上钟凉穆的睡眼,睡着的模样是钟凉穆最不防备的时候。

她叹了口气,这人想来应是连着几日都没休息好,眼底泛着一层青色,路上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身上竟慢慢睡着了。

轻轻把双手捂在了钟凉穆的耳朵上,苏忧怜担心毫无人情的雨声搅了他的清梦。
想起方才那个吻,苏忧怜的大脑仍是空白一片,虽然钟凉穆只是静静地亲吻着,一动没动,但她却已经感觉到窒息。

在沉迷之前,头慢慢地转动,苏忧怜将眼睛微微睁开一丝缝隙,钟凉穆近在咫尺的脸,阖着双眼蝶翼般纤长的睫毛,美好的像是一片盛开的花海。
静静地看了他许久,苏忧怜小心地侧过脸,在钟凉穆的眉心轻轻的落下一个吻,既然都已经表露的自己的心意,很多之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现在终不用藏着掖着,“我不问你要感情,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能一直在你身边呢?虽然你并不爱我,可我爱你,这就够了。“
“谁说我不爱你的?“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微哑,钟凉穆轻咳了几声,手撑在坐垫上立时坐起。
真的,已经很小声地说出那样的话了,但是钟凉穆还是醒了。

黑暗中,他的眼神晕开一层光圈,闪着,亮着,看得苏忧怜心里不自觉地微微一颤。
“什…么?”还真是明知故问,苏忧怜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。
钟凉穆轻轻揽过她,唇边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,见苏忧怜双手缠上他的腰,便笑得更愉悦,“亏得你还是读过洋墨水的,难道教你的先生没有告诉过你听人说话不要听一半?”
“嗯?”这下苏忧怜是真的疑惑了,仰着头看着钟凉穆,“什么话是我听了一半的?”
钟凉穆却一反常态地揉了揉她的长发,雪白的面庞,眼里却尽是笑意和宠溺,“你因只听到了我说喜欢陆沅芷却未听得我说爱你,然后又要远离我,你说我冤不冤?”
“为什么..”苏忧怜惊讶地看着钟凉穆,“为什么会爱我?你不是说…”
“我不是说要你不能问我要感情?”钟凉穆截断她的话,轻声道,“那天当司徒锦问我,已经辜负了一个,是不是还要再辜负另外一个时,我想了很长时间,我无法辜负一个爱我的人,因为明白爱一个人的苦,所以做不到残忍。”
钟凉穆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脸颊,彼此鼻尖挨着鼻尖,见苏忧怜耳边泛起红晕,脸上先是漾出一抹如愿以偿的笑,既而板正苏忧怜,一本正经道,“但是,请你给我一些时间,让陆沅芷的音容笑貌从我心底慢慢稀释,到那时我才真的完完全全只属于你一个人,你愿意等吗?”
“好。”苏忧怜眼神明澈,原来她和他之间,只隔了细细的一条姻缘线。现在,她踏过去,他迈过来,世事就全然改变,“但,你愿意与我说说你和陆沅芷的事吗?”
“我和她…”钟凉穆深呼吸了一下,正欲将和陆沅芷的事与苏忧怜缓缓道来,却见司徒锦撑着伞站在车外,面上一派焦躁之色,“凉穆,家琪过来了,说是有急事与你说。”
具体什么事钟凉穆心里也猜到几分,但当事情真相就要揭晓的时候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,苏忧怜感觉到握着她手腕的五指骤然收紧,反握住他的手掌,“凉穆,你没事吧?”
腹部的脏器感受到主人情绪的变化也配合着狠狠翻搅,痛楚便猛地尖锐起来,钟凉穆胸口渐渐闷得喘不过气,却还是逞强道,“没事,先送你回房歇息,我去去就来。”
“好。”苏忧怜紧张地看着他,她对生意上的事提不起多大兴趣,心想乔家琪找钟凉穆多半就是生意上的事,但却放心不下他的身体,钟凉穆摸摸她的头,似乎听到了她心里的话,淡笑着说,“有司徒锦在,你还担心什么呢?”
苏忧怜这才放下心来,从司徒锦手中接过伞轻轻谢过之后,迎着雨往里屋里走去。
“走吧。”钟凉穆手掌往腹部摁了摁,由司徒锦扶着下了车,雨越下越大,硕大的雨滴连续不断地砸在地上,车身上,制造出骇人的巨响,世界仿佛就要从此坍塌。
钟凉穆手指轻轻捂上了胸口,越压越紧。


钟凉穆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,乔家琪微低着头,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。钟凉穆将视线从他身上重新移回案上的一沓宣纸之上。
乔家琪见他不开口,也不曾开口。
许久之后,钟凉穆才开口,道,“这些便是近来你所调查到的全部?”
“这…”乔家琪眼神飘移,见司徒锦对他点了点头,这才说道,“我还查到霓裳曾是凤隽年府里的人,陆沅芷出事前半年才来到流云班。”
“你若再吞吞吐吐,就给我出去。” 钟凉穆再次看向乔家琪,浑身乏力和不安分的胃让他很难再耐不住性子,越来越难以维持淡漠,“接着说。”乔家琪微微冲着站在身边的司徒锦打了手势,那意思再明显不过,但司徒锦只是避过他的眼神站着没动,乔家琪只能认命地继续说,“凤隽年的结发之妻过世后一直未填房,曾和霓裳产生了些暧昧之情,但后来凤隽年落魄之际被陆沅芷无意中救了一命,从此陆沅芷就入了他的心。”
钟凉穆垂眸不语,若有所思的样子。见他神色有异,乔家琪目光复杂地看着他,不知道该不该继续,却见钟凉穆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,咳了几声,左手虚掩在腹部,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,右手撑在椅子把手上扶着额头,遮住了大半张脸,闷闷地说,“继续。”
后面的事即便不用乔家琪说,联想之情凤家当家与他说的,他自己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,只是还不死心,偏要听乔家琪亲自说出来来彻底摧毁自己心底的最后一点假设。
在他心里,陆沅芷很淡薄很素净,与在戏台上云霞璀璨风情万种的她很不一样,见过私底下的她的人都说她让人想起遍山遍野的海棠花。
这样的陆沅芷又怎是三心二意之人,不是的。
“霓裳觊觎凤太太的头衔,凭她使出怎样的手段,或娇嗔,或佯怒,或伤神,凤隽年眼底也再没有从前的笑语温存,后来更是被凤隽年赶出了凤府。”乔家琪顿了顿,“她将这一切归到陆沅芷头上,恰好那时流云班加场,陆沅芷亟需一名伴唱,这霓裳凭着凤太太在世时教她的曲子,隐藏身世,进了流云班。霓裳在戏台上扮起小丫鬟来娇俏甜美,下了台更是跟紧了陆沅芷,亲近得寸步不离。后来机缘巧合下,霓裳认识了苏世康,她想陆沅芷消失,苏世康希望你死,于是两个人达成一种合作的共识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难怪上次在钟府听霓裳唱《贵妃醉酒》他会觉得似曾相识。陆沅芷在世时,他常听人说,霓裳简直是陆沅芷的影子,二人在台下已然好得形影不离,待到登台时,浓粉面,抹胭脂,点绛唇,贴花片,出场亮相,真真是一对梨园花。
沅芷霓裳,花开并蒂,对影成双。
唱《白蛇传》,陆沅芷是白娘娘,霓裳是小青;
唱《西厢记》,陆沅芷是崔莺莺,霓裳是红娘;
唱《贵妃醉酒》,陆沅芷是杨玉环,霓裳是梅妃;
若唱一折《牡丹亭》,陆沅芷是杜丽娘,霓裳便是春香…

那时自己的目光追随着戏台上流转,笑也是,愁也是,可自己的那一双眼里看见的只有陆沅芷。
钟凉穆呼吸一窒,手指紧了紧,为了掩饰自己情绪上的波动,他轻饮一口茶,怎曾想,心思流转下,被热茶烫到,狼狈的呛了出来。
钟凉穆低头捂住嘴,一咳便止不住,肩膀抖动不已。司徒锦连忙上前替他拍背,少顷,才稍止住,司徒锦却是惊呼一声。
一抹红色顺着指缝流出,钟凉穆拿下捂嘴的手,满是血。
司徒锦沉着脸对也很是紧张的乔家琪说,“今天先到这,他操劳了一整天,需要休息。”
钟凉穆手轻轻捂住胸口,手心里握着那一沓宣纸最上面的一张,抬眼看了看他们,脸上仍是淡淡的神色,嘴边也还是他一贯的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,“咳血而已,难道你们是第一次见?”
司徒锦和乔家琪楞了一下,但也只一瞬间,司徒锦正欲帮他诊治,被他抬手制止,钟凉穆挺直脊背,雪白的脸庞,额头上微微渗着汗珠,他紧抿着唇,神色淡漠到死寂的平静,或者,故作平静,手指点了点案上的宣纸,示意乔家琪继续,“我想知道,苏世康为何一定要我死。”
乔家琪收回视线,沉默了一会儿,淡淡开口,“他不是苏老爷子的孩子。”
“那是谁的?!”钟凉穆和司徒锦同时惊讶出声。
“崔嫂和…老爷的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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